半依筝

黑夜拥着守序沉眠,日光舔舐混乱的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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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发与君知【傲笑红尘X休琴忘谱逍遥游】8

8

 

“傲笑红尘,若我可以完成在道域的使命,便跟你去游历天下,可好?”

逍遥游望向云海中被剑气划出的长痕,轻声说。

傲笑红尘早已消失在云海彼端,自然不会听到,回应他的只有山风轻拂林叶的飒飒声。

他倾听了一会儿,点点头,自语道:“我就当你应下了啊。”

回去的路上,逍遥游一直在想,之后针对道域的计划要怎么实施。傲笑红尘的话越来越多的影响着他的决策,他也试图说服自己,成就大事不拘小节,战争又怎么保证不会有所伤亡呢?自己是要进行改革的,与傲笑红尘这样的江湖中人理念注定不同。

他决定再去桃源仙地,或许在他最为敬仰的宗主墓前,可以找出一个答案。

然而路上却遇见了一人。

“颢天玄宿,你这星宗宗主来阴阳学宗做什么?”

“我也没想到,会遇到你。”

白衣仙长行礼,薄纱遮掩的俊秀面容,一如既往带着温和的微笑,“真的好久不见了,逍遥游。”

两人寒暄几句,颢天玄宿得知他要去桃源仙地,便也以祭拜学宗前宗主的理由一同前往。

“昨晚夜间,我在九天银河修行,正看到云海出现了奇怪的痕迹,今早又出现了。这样频繁出现异象很令我担心,你可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颢天玄宿问。

“这种事也要劳动你亲自来查?”

还是被看到了,逍遥游有些无奈,但是这种痕迹他也做不出来,咬死不知道就是。

颢天玄宿看向他,眼神中带了些许玩味。

“其实,昨夜我便来了。”

“那你看到……什么?”

一瞬间,逍遥游感到心脏都停拍了。

“你是何时修回功体的?”

“……”

他怎么连这都知道?

逍遥游从刚才的尴尬转而开始考虑杀人灭口的必要性。

“昨夜,我行至半山腰处,一道琴音裹挟强劲内力袭来,我被迫退至山下。今日,便等到了你。”

颢天玄宿说,“道域上下,只有七雅之一的‘琴’能做到,你还不愿承认吗?”

“……”

逍遥游没办法解释了,总不能把傲笑红尘供出来。

尽管阴差阳错,却让他有了另一个大胆的想法。

“颢天玄宿,你身为道域神君,真的有为道域考虑吗?”

“何出此言?”

逍遥游望向桃源处一片粉色云霞,语气带了轻蔑:“道域若是再有内乱,我还可以倾尽一切,你能吗?你是继续选择让星宗明哲保身,坐视三宗厮杀,还是也能为道域牺牲一切呢?”

颢天玄宿沉默良久,才答:“我的师弟师妹,还有可爱的徒儿,便是我的一切。我不能牺牲他们任何人……如果必要,颢天玄宿只能选择牺牲自己,否则,便辜负了天师云杖与神君之位了。”

“……”

逍遥游叹了口气,这也算是个想要的答案吧。

“那么,我可以信任你了?”

两人都经历过那场内乱,对此时道域的形式也看得通透,很快便达成共识。逍遥游没有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只是约定,暗中通气行动关键部分,以保证将这场变革的牺牲降至最低。

“最终结果,是变革的成功,以及……你必须是道域的精神领袖,任何时候你都要以这个面目出现。”

逍遥游说,“不用顾忌我,我会适时地选择消失。”

他的声音低下去:“或是……死。”

见颢天玄宿神色凝重,他又半开玩笑道:“若计划中途,我觉得你不行,可是会翻脸自己来做神君的。”

颢天玄宿拉了拉他的手,以示同盟决心。

“道域需要英雄……哪怕是,只存于黑暗当中。”

过了一个月,逍遥游抱着琴在霞映洞天等了一天一夜,傲笑红尘没有来。又一个月,也是依然,看来傲笑红尘确实遵守承诺,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出现在道域,他可以安心行动了。

起初,计划还算按着预期进展,虽然双方皆有死伤,也未伤及根本,只有阴阳学宗在血神作乱时遭到血洗,宗主泰玥皇锦战死,只留下恰好外出的辅士裕铂与才十五岁的凯风弼羽躲过一劫。

然而随着墨家的介入与清圣桥的开启,一切开始向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逍遥游作为这场戏里最大的反派,演出非常成功,不光众叛亲离,道域上下更是同仇敌忾,最终将他逼入清圣桥中。

他知道自己在道域的使命基本算是完成了,至于具体怎样改革,只能留给颢天玄宿去做。那一战中他也看到了颢天玄宿纠结的眼神,一面担心把他逼急了真会动手杀人,一面又怕过重的伤了他,满眼写着让他快逃。

逍遥游确实如所有人之愿进入到清圣桥中,如一尾跌入湍流的鱼,若他选择蛰伏,自当可以逍遥一世,或是等待风歇时下来,便可再颠却沧溟水。

谁都没想到,不久后,他却因不得已的理由又返回了道域。本就重伤的他甚至来不及反应,便遭遇了墨家与魔世的围剿,这一回,再没人能保他。

若之前,逍遥游还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而此时归来,他不是为了送死,至少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任人鱼肉。

苦战,不世并琴弦尽断,他已是强弩之末,满身鲜血,连意识都模糊了起来,只能勉强用琴身支撑着身体,准备最后一搏。

关键时刻,一道宏大剑气以铺天盖地之势冲入战团,所过之处皆是烈火。众人未及反应,一道白光挟起逍遥游,如流星般向黑夜深处掠去。

逍遥游感到身体腾空,似是被人抱在怀中,他的眼睛被血污糊住了,勉强看到救自己的,正是心心念念挂记的人。

“傲笑红尘……”

傲笑红尘并未看他,不知是焦急还是愤怒,冷颜上如同覆盖冰雪,一语不发加速疾行。

逍遥游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他想伸手去摸摸那人的脸,然而此刻放松下来,竟然没有半分力气,只能痴痴看着。

突入一声破空,随着什么破碎声响,傲笑红尘身子一震,只见肩头绽开一团血雾。

“傲笑红尘!”

逍遥游猛然惊醒了。

目之所及都是火光绰绰的石壁,石壁顶端远远露出一汪星河璀璨的夜空。

原来,自己是在霞映洞天内?

过重的伤势与失血令他觉得身体像枯木一样毫无知觉,一时搞不清自己活着还是死了。

身下,是一层厚厚的白虎纹路毛皮,带着战火硝烟的尘焦味,与一缕令人心安的竹香。

一个男人坐在篝火旁,高大的身量半披着一件虎纹锦袍,裸露出的肩膀缠着绷带,渗出了血。长长的白发简单挽起,如瀑布般从肩头披散下来,被舞动的火光映出温暖的金色。

听到他的惊叫,那人将锦袍系好,转过头来,一副银黑交织的天虎面具遮住了大半张面孔,映着火光的眸子透过面具的眼洞看向他,如金曜石般灼灼发亮,带着摄人的威严。

逍遥游向他伸出手,指头触到那人袍角,便握在手中。

“傲笑红尘。”

“……”

“你带琴来聘我咯?”

“……”

逍遥游只讲了两句话,便又咳出了血。

那人忙起身查看,俯身低头时,逍遥游又拉住了他垂下的白发。

“傲笑红尘……”

“吾乃是天虎令。”

那人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有什么情感起伏。

逍遥游却笑了:“真是大老虎啊……”

天虎令握住他的手,轻轻从头发上拉下来,逍遥游本也没有力气,根本握不住任何东西,何况是那丝绸般顺滑的一缕头发。

然而手背骨节碰触着天虎令火热的掌心,厚实的老茧与皮肤相融,那是他熟悉的,大老虎肉爪垫般的感触。

他的笑容越发扩大,然而嘴角不断涌出的血沫令这笑容满带悲凉。

“琴没做好吗……还是,你改了主意,定亲什么皆是玩笑了?也好……”

他凝视着天虎令的眼睛,试图从这眼睛一直看到他的心里:“我命不久矣,知夜永的孤独鳏鱼便不会是我了……”

“够了……”

天虎令伸出手掌,覆在逍遥游的眼睛上,能感受到睫毛扫着掌心,像是乳猫弹动毛绒绒的耳朵尖。

一会儿,掌心感受不到睫毛的颤动了,天虎令慢慢收回手,见逍遥游又昏迷过去,连朱润的嘴唇都因失血而显出死气的灰白。

他细细端详了良久,几次伸手想去抚摸那昏睡之人的脸颊,终究是忍住了,一滴泪从面具后面缓缓滑下来,滴落在逍遥游的唇边。

“为什么……为什么要欺骗吾……”

天虎令喃喃说,似是质问,又似自言自语。

“你明明说过,不曾骗吾的……”

面具摘下露出真容,正是傲笑红尘。

 

原来,清圣桥的开启同样影响到了苦境。傲笑红尘才制好琴不久,正为无法进入道域发愁,只见一道奇怪光柱出现在篙棘居不远处,他便抱着探查的心态进入其中。

果然误打误撞来到道域,正巧遇见一人追杀两位道者与一个少年。尽管之前逍遥游告诫过他不要介入道域纠纷,但是眼看那人对那么小的孩子也痛下杀手,他无法坐视不理,便仗着自己轻功了得,救了人就跑。

事后才知道,他所救的两位道者正是星宗宗主颢天玄宿,及星宗三垣之太微垣丹阳侯。

正值清圣桥连通九界,各种奇怪的人出现众人都有心理准备。

傲笑红尘是星宗的恩人,他说自己来自九界之外,众人也没有过多怀疑,只是颢天玄宿看着他背后所负的琴匣若有所思。

“先生也以琴做武器吗?”

“这是赠人的贵重之物,并非吾所用。”

“啊,这……为何带着如此贵重的东西,还要身涉险境呢?”

“吾许诺于人,不能失约。”

傲笑红尘波澜不惊的面容带上一丝温柔,颢天玄宿也看在了眼中。

“冒昧问,与先生相约之人……是道域中人吗?”

傲笑红尘垂下眼帘,没有直接回答,只淡淡道:“我只知,他是吾所爱。”

在场的几个女孩子微微红了脸颊,星宗三垣之一天雨如晴不由感叹:“世间男子若都能有先生对感情的一半坦诚,便也不会有那么多伤心人了。”因重伤在卧房休养的丹阳侯此时无故打了个喷嚏。

傲笑红尘能看出来,这位星宗宗主欲言又止,以他的性格平日会让对方但说无妨,可此时他顾念着逍遥游,并不想多生事端,便要起身告辞。

颢天玄宿让爱徒苍苍送傲笑红尘下山,尽管是救命恩人,苍苍对这位不苟言笑的高大剑客也有些畏惧。但傲笑红尘却很擅长和小孩子相处,很快苍苍就露出孩童本性,拉着他的手开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颢天玄宿一看就是一百个心眼子,善于装傻卖乖不好对付,苍苍却是只有十二岁的小小少年,傲笑红尘几句话就套的这孩子把道域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倒了个底儿掉。

尽管小孩子讲话过于主观,加上道听途说东拼西凑的没个重点,傲笑红尘也明白了七成。

他一直牵挂的爱侣,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于楚楚可怜的文弱琴者,竟会成为整个道域的噩梦。

他不敢相信,却不知能找谁再做印证。

——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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